死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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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达柘一行人赶到时天已蒙蒙亮,千里驹独自在此等候着,不远处还看到小红枣。</p>

    而巴朵站在小红枣一边,一手握着弓,一动也不动。</p>

    “巴朵?”达柘心中一紧,他跳下马跑到妹妹身边,上下打量,见她无恙才放心下来,却在看到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星燃时皱了皱眉。</p>

    “千里驹都被你骑来了,早晚可以追的上,即使如此,抓住他便是,何必这样?!”达柘压着心中怒气,俯身查看他的伤势,这一箭几乎射穿了他的左臂,血染红了他半边衣衫。</p>

    达柘拿出匕首砍断箭尾,用手帕简单做了止血,又命随从前来抬他回去,起身一边擦手,一边冷眼看着妹妹。</p>

    从未遭到过兄长这般对待,巴朵心中既有委屈又有不平,明明是那个中洲人犯错在先,凭什么哥哥这样护着他!?</p>

    又气又恼,巴朵顿时红了眼眶。</p>

    “老三,算了吧,巴朵也没做什么,那奴隶私逃,回去也是要主人剥了皮的。”阐闻看不下去,过来站在妹妹这边,说了达柘两句。</p>

    达柘瞥了老大一眼,轻描淡写说了一句:“你们越宠她,她就越无法无天,杀一个奴隶事小,但我这个做哥哥的容不得她这般肆意妄为。”</p>

    “达柘,在这儿的只有你一人是她哥哥吗?”</p>

    当着众人面前,阐闻被他这样一说,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,眼看就要吵起来,拓巴笑眯眯走过来:</p>

    “巴朵在我们眼里,还是个小姑娘呢,被哥哥们这样宠着,难免娇纵些,咱们宠她没错,但老三教育她也是对的,你我都是兄弟,何必在这儿现眼?”</p>

    “跟我回去。”达柘并未理会拓巴,目光扫过巴朵,冷声说了一句,“她偷了父汗的马,你们若是在父汗面前还这般护着她,我才当你们真是她哥哥。”</p>

    ……</p>

    星燃被人抬回营帐时已经不省人事,他额头滚烫,看上去已经不能更糟。</p>

    达柘本要叫大夫过来,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,亲自动手撕开他的衣服,准备为他治伤。</p>

    箭簇深深嵌在他的手臂里……</p>

    “哥,你看这是什么?”</p>

    并未让其他两位哥哥进来,并承诺父汗醒来以后就过去请罪,巴朵这才打发走了阐闻和拓巴,独自走进营帐里。</p>

    她指着星燃锁骨上的银色圆点,那似乎是……</p>

    “你知道他不是普通人?”巴朵问道。</p>

    达柘不语,低头喂他喝了一碗汤药,随后检查他手臂上的箭伤,箭簇嵌入过深,想要直接拔出来是很危险的,即使他不死,这条手臂也铁定废了。</p>

    “普通人不需要银钉封血脉!”巴朵狠狠拍了一下桌子,试图引起哥哥的注意。</p>

    达柘云淡风轻的看了她一眼:“所以你就要喊出来,让所有人知道?”</p>

    “如果真的是,那便不能留。”巴朵听话地压低了声音,她看着哥哥,咬牙说道,“你知道父汗和青栎可对中洲皇室的态度,他若只是个被掳来的中洲百姓还则罢了,他姓星,父汗知道了不会容你的!”</p>

    达柘似乎对此并不意外。</p>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后悔这一箭射偏了?”达柘说着,指尖在星燃伤口边游走,轻轻划到他心脏的位置点了点。</p>

    他看着她,似乎想要一个答案。</p>

    “我射箭从未偏过。”巴朵说,“这一箭是惩罚,本不想他死,但现在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他是你的。”达柘拔出匕首扔在桌子上,“死生都依你。”</p>

    达柘走到门口停了片刻:“半个时辰后去父汗那边请罪,他若死了,就当死了个奴隶,切勿刻意去提起。”</p>

    帐子里只剩下他二人,巴朵拿起匕首,却觉得手抖的厉害。</p>

    ……</p>

    “公子,公子您慢点儿……”</p>

    北边境的凉州城如往日一样热闹,一个穿着深蓝色锦衣的少年跑跳着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,全然不在意身后的随从苦苦跟着他。</p>

    “阿燃哥,燃哥!”几个衣衫破旧的孩子涌了过来,围着蓝衣少年又笑又闹。</p>

    少年怀抱一个篮子,他将篮子交给这些小孩,并嘱咐道:“,里面是桂花小饼,每个人都有份,记得给弟弟妹妹分,谁都不许贪吃哦!”</p>

    孩子们纷纷乖巧地点头,然后拿着篮子跑到一边,而最后面的一个小孩被他拉住衣领,少年俯身,笑眯眯地看着他:“灰鼠呢?”</p>

    “在那儿!”小孩指着前方不远处,少年起身远眺,忍不住露出笑容——那小子还真的在那儿!</p>

    那是一个和星燃年纪相仿的男孩,穿着和其他孩子一样破旧的衣服,他个子不高且精瘦,因为是个孤儿没有名字,加上总是偷盗,附近的人就叫他“灰鼠”,他也不反对,欣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。</p>

    星燃朝他招招手,他并没有看见,而是专心于店铺门口那一笼屉的包子,待老板招呼客人时,他便从里面拿了几个,用衣服兜着跑了。</p>

    “灰鼠!你个贼老鼠!还我包子!”这次正被老板撞见,他的喊声引来很多人的侧目,正要去追,却被一只手拦下了。</p>

    “我看他拿了五个,我再多加你两文钱够不够啊?”星燃摊开手掌,任由老板拿去十二个铜板。</p>

    “够,自然是够的。”老板见来的人是他,便不再追究灰鼠的过错,他脸上堆笑,“公子是高贵之人,心地善良是好的,但……不该和这些混混在一起,况且每次还要您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。”</p>

    星燃眼里含笑道:“这街上走的哪个不是人,生在这世上都在为生计奔走,都有亲人朋友,一生有顺遂有坎坷不假,但也并非天定不可逆,何苦硬要分出高低贵贱来。”</p>

    老板摇头,对他的话很是不认同,正要反驳,却看那少年的目光已被别处吸引去,循着目光望去,就看到灰鼠站在那儿,身边的几个孩子每人手里都拿着半个包子。</p>

    灰鼠看老板没追来,就以最快的速度将包子分给孩子们,转头又看到星燃站在那包子铺老板的身边,心里就知道了大概,他跳着朝他挥手,大喊他的名字。</p>

    “星燃!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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